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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专业 话剧《鸟人》剧本编剧过士行(2)

(编辑:yikaowhfhg 日期:2015年07月22日 浏览:次)

第二幕 
 
[巨大笼子的蓬布被掀开一条缝,阳光钻进来,随即蓬布被全部撤去。现出笼项蔚蓝的天空。中心表演区除原有的石桌、石凳外又添置了三把躺椅,地上已栽种了绿色的草坪。 

[三爷躺在躺椅上,他身后摆放着挂满京剧戏衣的一个衣架、刀枪架子、桌椅等道具。三爷一只手举着红子架。小鸟儿在活泼地跳跃,鸣叫着;一只手端一小茶壶。 

[胖子鸟友、黄胆、马料儿、老锡儿、朱点儿一字排开站在草坪上,他们的鸟笼子挂在附近的树上。 

[小霞身穿健美裤,正指挥胖子等人做操。 

[丁保罗坐在石凳上饶有兴致地观看。 

小 霞 大家站好,我们来做几个动作,一二三四,好,双手摸后脑勺。五六七八,好,双手振臂,右脚踢脑门。 

[胖子用脚去踢黄胆的脑门。 

黄 胆 踢谁的?踢你自己的! 

胖 子 废话,我这么胖,踢得着自己的吗?踢你我都费劲。 

小 霞 停!你们干嘛呢?哎,三爷,你怎么不做操?
 
胖 子 人家三爷是角,哪能和我们这些底包一块练。 

三 爷 待会我单练。 

胖 子 三爷,要不这么着,您现在给我们拉出戏吧! 

丁保罗 好,现在停止做操,欢迎三爷给我们演一段。 

三 爷 真有人捧场。 

胖 子 拉您那出拿手的,《银五龙》。哟。三爷。你老太像金少山啦!活脱儿! 

三 爷 (黯然)咱可不敢!金三爷,下辈子也找不着啦!(有些惆怅。) 

小 霞 你们说三爷像金什么山。我没见过这个人。我看三爷倒有点像鸟儿。 

胖 子 这是怎么说话。 

小 霞 不信你看。这站着的架式,这脖子上的链子…… 

三 爷 (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铁链.用手掂了掂,铁链发出金属的响声)姑娘,你说得对,咱们拴住鸟儿,是为了让它叫。我戴上这个,也得唱啊! 

丁保罗 (站起)我提个问题,这唱戏跟养鸟有什么联系吗? 

三 爷 还真有关系,《锁五龙》里有段西皮快板,里面有句腔儿,好听,味足,它是从鸟儿那儿来的。
 
丁保罗 这从何说起? 

三 爷 这句腔儿是金三爷跟鸟儿学的。 

丁保罗 有意思。 

三 爷 胖子,你知道吗? 

胖 子 三爷,您老快给说说吧! 

三 爷 好汉单雄信被斩之前,看着这一个个忘恩负义之徒,恨不得一人咬他们一口。越骂越来气,罗成递酒,单雄信踢飞了酒斗。 

[三爷做踉跄状,搓步,跨腿,双手摸动铁链哗哗作响。 

三 爷 (二目放光,神完气足地)见罗成把我牙咬坏,大骂无耻小奴才,曾记得踏坏瓦岗寨,曾记得一家大小洛阳来。我为你修下了三贤府。我为你花费多少财! 

众鸟友 好! 

三 爷 那位听出来了,这里边哪句是跟鸟儿学的? 

[胖子把铁链挂在自己脖子上,珍爱地抚摸着。 

三 爷 胖子你听出来了吗? 

胖 子 没有…… 

三 爷 “我为你花费多少财” ,这句就是跟鸟儿学的。 

胖 子 跟什么鸟? 

三 爷 红子 

胖 子 红子 

三 爷 红子的高音儿启发了金少山,他唱这句就改成了翻高儿,(学唱)“我为你花费了多少财”……
 
胖 子 怎么琢磨的?绝了。
 
三 爷 金三爷,谁比得了?没啦! 

胖 子 三爷,您怎么啦? 

三 爷 京剧啊,快喽! 

胖 子 您把这出戏传给我吧。 

三 爷 我谢谢您啦,还是养您的鸟儿吧,它比您唱得好。 

胖 子 我就不信好好儿用功,拿不下来。 

三 爷 拿下来又怎么样?大路活谁不会?听的是金少山。
 
丁保罗 (开导地)您应该明白,过去的再好,已成过去。未来的再不好,也要到来…… 

胖 子 您就是不教?眼看着铜锤花脸玩儿完。 

三 爷 行啦,把它摘下来吧。 

胖 子 您把这么多行头、家伙都拿来啦,就这么瞪眼儿看着。 

三 爷 看着它我舒服。 

胖 子 您教教票友儿又怎么啦? 

三 爷 我这辈子就是不陪公子念书。 

胖 子 您就眼瞅着京剧这么黄鼠狼下耗子,一窝儿不如一窝儿?就再也出不来个金少山? 

三 爷 他要是个好坯子,休想从我眼前溜了。我就是锁,也得把他锁住。 

胖 子 完啦,冲你,京剧也完啦,你呀,等着把你这些行头送八宝山吧! 

三 爷 您说的,要是没熟人,嘿,人家还不要呢。 

丁保罗 大家坐吧,随便坐。 

[三爷躺在躺椅上,胖子挨着他席地而坐。鸟友黄胆马料儿各占一个躺椅,老锡儿朱点儿坐在石凳上。 

丁保罗 现在开始给大家做心理分析。霞女士把眼罩发给病人。 

[小霞取来六个黑色眼罩,发给病人 

三 爷 我就免了吧,你让我睁眼我都懒得睁。 

丁保罗 这样可以保证分析质量。还是戴上吧。 

[六个病人全部戴好眼罩。 

小 霞 胖子,不许偷看。 

[胖子忙把眼罩整理好。 

丁保罗 戴上眼罩是为了不让你们注意我,完全放松。随便聊吧。 

黄 胆 我那鸟儿…… 

马料儿 该添水了。 

老锡儿 不怕缺食,就怕落水。 

朱点儿 落了水,一化食溜膘准玩儿完。 

胖 子 丁先生,您老听见没有?
 
丁保罗 我听着呢。 

胖 子 听着您怎么没反应? 

丁保罗 不能打断你们,要让你们在自然的谈话中把自己由于各式各样的原因引起的不安焦虑部暴露出来。 

胖 子 我们的鸟儿,这就是焦虑,你还不快把笼子给我们! 

丁保罗 在国外作分析,一般都是不准干别的。 

黄 胆 这是中国。 

胖 子 你老也得根据中国的特点改改章程。 

丁保罗 真是没办法。霞女士,把笼子给他们。 

[小霞一趟一趟拿回五个鸟笼,分给胖子和四位鸟友。 

黄 胆 (用手一摸鸟笼)这是画眉笼子,胖子,这是你的。 

胖 子 慢着慢着,吓着它就得落个扬顶的毛病。这红子笼是谁的?小霞,给换换。 

[小霞按照鸟友们的指令,把鸟笼调换妥当。 

马料儿 我说这眼罩儿能不能摘一会儿,喂完了水,再戴上。 

小 霞 你们怎么那么多事儿。 

胖 子 是真看不见。 

丁保罗 好吧,摘下来喂水。 

[众鸟友纷纷除去眼罩。 

老锡儿 还是摘了舒服。 

胖 子 (唱)解放区的天儿是明朗的天儿。 

黄 胆 哟,这笼里的红子呢?小霞。你刚才把笼门打开了吧? 

小 霞 我没有。 

黄 胆 我这条红子四个音儿,还带两套腔腔,这不是要我命吗?你们赔! 

胖 子 让你换涿州马你舍不得,你这破笼子有多少跑多少。
 
黄 胆 这条红子至少值八百块,钱多少不说,没地儿找去。 

[黄胆一把抓住小霞的手。 

黄 胆 这事儿没完。 

小 霞 (哭泣)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一阵清脆的红子叫。 

马料儿 在树上。 

黄 胆 (发疯般)下来。下来,(跑到树下,从口袋里掏出几个虫子,放进笼里,把笼子挂在一个树枝上,自己跪下)我的爷爷,下来吧! 

小 霞 丁先生。我不干了,伺候人还者受气。说不定还会出人命 

丁保罗 不要怕,这里比疯人院安全多了,随着治疗,会好起来的。 

黄 胆 (哀告) 小祖宗,下来吧!
 
[鸟友马料儿、老锡儿、朱点儿都过去围观。 

黄 胆 你们别那儿站着,待会儿该吓跑了。
 
[众鸟友正全神贯注地等着那只鸟自投罗网,陈博士上。 

黄 胆 别过来,吓跑了! 

[陈博士反应迟钝地继续走过来。 

黄 胆 你聋了?不让你过来你非过来,瞧。跑了不是!混蛋! 

陈博士 你才混蛋! 

黄 胆 找抽是不是? 

陈博士 什么叫找抽! 

马料儿 算啦算啦,赶紧追鸟要紧。 

黄 胆 回来再说!(跑下) 

[众鸟友一起跑下。 

小 霞 我想回老家。 

丁保罗 成家了吗? 

小 霞 (摇头)本来说到北京挣点钱,回去就办事。 

丁保罗 他对你好吗? 

小 霞 (点点头)嗯。(又哭泣) 

丁保罗 你出来多长时间了? 

小 霞 三个月啦。 

丁保罗 在美国,夫妻三个月不在一起生活。就意味着解除婚姻关系。 

小 霞 真的? 

丁保罗 既然两个人相爱,就不能分离嘛。 

小 霞 我们有了钱。就不再分离。 

丁保罗 这可说不定。 

小 霞 要是不和这些人打交道,北京真的挺好的。我常常想。要是我们黄毛儿能在北京开个小饭馆,我们会生活得很好的。 

丁保罗 他最近有信来吗? 

小 霞 一个月前他来过信,说是要来北京找我,后来就再也没有消息啦。丁先生,你呢?你的家呢? 

丁保罗 成过一次,失败了。 

小 霞 为什么? 

丁保罗 她是我的一个病人,成了我的妻子后,反对我的工作,尤其受不了我为女人做分析…… 

小 霞 你这种工作我也不明白,干什么花那么多钱把这些人养起来,还陪他们聊天儿。 

丁保罗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经历,分析一个人,就像读一本书,一本无比丰富的书。这会上瘾的……分析完一个人。又想分析一个新的。一个人的追求,爱好成了瘾,那就什么力量也阻挡不了。 

丁保罗 欢迎欢迎。 

陈博士 我是来找那只鸟的。 

丁保罗 还是那只国家一类保护珍禽? 

陈博士 难道它还没有出现吗? 

丁保罗 这里仅仅只有我的病人。 

陈博士 这里是山西进京必经的第一个鸟市,我猜这只鸟肯定会先在这里出现,我想我应该潜伏在你们这里。 

丁保罗 你留在这里可以,但有一条……
 
陈博士 什么? 

丁保罗 做为我的病人。 

陈博士 我没有病。 

丁保罗 不可能。我不是说你有精神病,而是说你有心理症,象许多人,多到几乎每个人都有的那种心理症。 

陈博士 我没有心理症。 

丁保罗 有。 

陈博士 什么? 

丁保罗 窥阴癖。 

陈博士 (停顿片刻)你怎么知道? 

丁保罗 你留下来,我为你做几次精神分析,会免除你的痛苦。 

陈博士 我要是不做这个分析呢? 

丁保罗 那你就不要再来这里,也别找你的鸟了。 

陈博士 一切免费吗? 

丁保罗 当然,像您这样有高级职称的人,还享有高知补助。 

丁保罗 住得好,吃得好…… 

陈博士 你知道许多科学家常常忘记吃饭,还有呢? 

丁保罗 更重要的是您可以享受精神上的特殊待遇,可以看—些被查禁的小说像《金瓶梅》、《肉蒲图》。还可以观看毛片儿 

陈博士 《金瓶梅》是不是洁本?洁本没多大意思。 

丁保罗 全部绣像。插图。 

陈博士 有一部毛片儿叫《人与兽》。专门讲人与动物之间……我是动物学家,我要了解…… 

丁保罗 会满足你的。这属于业务观摩。 

陈博士 你对知识分子的照顾超过了国家。 

丁保罗 不能事事都依赖国家。登记一下吧! 

陈博士 我都忘了,我能在这里搞我的研究吗? 

丁保罗 当然。 

陈博士 这里比科学院还理想,我真怀疑您本人是不是有病? 

丁保罗 您答应了? 

陈博士 答应了。不过,你这里是专为鸟人服务的……我又不养鸟。 

丁保罗 您是鸟类学家,养鸟的人怎么能和您比?世界上没有了鸟,鸟人养什么?鸟人就不存在了。而世界上所有的鸟部死光了,鸟类学家会继续存在下去,并且更加受到重视。就像古生物灭绝了,可古生物研究所却繁荣了。 

[胖子发出鼾声。 

陈博士 有人睡觉。 

丁保罗 刚才要给他们做分析。一打岔。他们睡着了。 

陈博士 这个胖子为什么捆着铁链? 

丁保罗 这叫仿同情结,是一种潜意识过程。模仿他所崇拜的人,同时还具有移情仿同,从崇拜某个人,到崇拜某个人用过的东西。这副铁链就是这位胖子非常崇拜的,这个戴眼罩人用过的京剧道具,胖子戴上它,通过模仿,来抚慰自己,一下就觉得他自己就是他崇拜的那个人。 

陈博士 这么简单的问题何必用什么精神分析。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看出来。 

丁保罗 我们要做的是把这种仿同情结背后的大量的早期记忆梳理出来,消除他由此产生的焦虑和不安,使他正常起来。 

[胖子渐渐醒来。 

丁保罗 来,坐在这里,我来问你几个问题,闭上眼睛。 

[胖子闭上眼。 

丁保罗 刚才你在哪里? 

胖 子 狗不理。 

丁保罗 睡觉还在骂人,这是对分析的抗拒。 

陈博士 这是个卖包子的地方。 

丁保罗 是吗?我对国内的饭店不太熟悉。你在那里干什么? 

胖 子 吃饭,喝酒。 

丁保罗 还有别人跟你在一起吗? 

胖 子 一个人吃饭多没劲,好几个朋友。 

丁保罗 都有谁? 

胖 子 上级的姓名,我知道,下级的姓名我也知道…… 

丁保罗 告诉我可以吗? 

小 霞 让我出卖同志。体想! 

丁保罗 你怎么随便插话? 

小 霞 他说的是江姐的台词。 

丁保罗 什么江姐? 

陈博士 这是在大陆风行一时的革命小说里面的一位英雄,在被敌人审讯时说了这句很著名的话。这部小说后来被拍成电影,于兰扮演江姐。 

胖 子 给于兰带好儿。 

小 霞 你认识于兰? 

胖 子 不认识,凡是角儿,我都捧。 

丁保罗 他有一种模仿英雄的意识。 

小 霞 不一定吧,他们这种京剧迷谁都学,正面、反面,只要演得好,他们就学。我就听见过胖子哼哼鸠山的唱腔。 

胖 子 给袁世海带好,告诉他帕瓦罗蒂不会勾脸儿,身上一点儿没有。就会站那儿傻唱,别跟他一般见识。 

丁保罗 鸠山是谁? 

小 霞 《红灯记》里的日本特务头子。 

丁保罗 袁世海演这个日本人? 

胖 子 你怎么嘛都不懂? 

丁保罗 美国对大陆的事情非常闭塞。 

胖 子 怨不得你回来呢。 

小 霞 (冲胖子)你怎么又睁眼? 

胖 子 我一听说美国不好,去那的中国人都想回来,我就高兴。 

丁保罗 你这样的清醒不利于做分析。霞女士,把眼罩给他罩上。 

小 霞 (给胖子弄眼罩)这回戴俩。 

丁保罗 别兴奋,你喝酒喝醉了吗? 

胖 子 (唱)干杯万盏会应酬。 

丁保罗 唱得好。 

胖 子 好嘛?比浩亮差远啦。 

丁保罗 认识人太多,为什么要喝酒呢? 

胖 子 找李玉和要密电码。 

小 霞 开始糊涂了。 

丁保罗 嘘--把铁链解下来吧? 

胖 子 别动。王金路--等车,都把--腿--架到站牌柱子上…… 

丁保罗 干什么? 

胖 子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 

[胖子云手,拉山膀。 

丁保罗 你别老兴奋,要让自己进入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 

胖 子 一想起戏,我就坐不住。 

丁保罗 鸟要不老实怎么办? 

胖 子 拿水喷。 

丁保罗 霞女士,拿水喷他 

[小霞拿起三爷的茶壶浇胖子,嫌壶嘴水流得慢,索性打开壶盖把茶水倒在胖子头。 

胖 子 好花茶,这是三爷的太姥(读母)香云”。哎,茶叶别扣脸上!奥。拿我当鸟啊! 

丁保罗 怎么样?内心平静点了吗? 

胖 子 (打喷嚏)这一着凉,嗓子准根儿,你们这是毁我。 

丁保罗 在饭馆喝的什么酒? 

胖 子 一毛三一两的。 

丁保罗 这么便宜?一瓶XO要一千多块。 

胖 子 那谁喝得起?马连良一月挣一千七。 

丁保罗 你头晕吗? 

胖 子 晕,喝次酒晕得快。 

丁保罗 你为什么还喝? 

胖 子 喝酒要的就是个晕劲。不晕喝它作嘛?是一千块晕一次上算还是一毛三晕一次上算? 

丁保罗 晕了以后呢? 

胖 子 到了吉祥。 

丁保罗 什么地方? 

胖 子 挨着东来顺,四联斜对过儿。 

陈博士 是个戏院。 

丁保罗 后来呢? 

胖 子 上场啦。 

丁保罗 演的什么? 

胖 子 《锁五龙》。
 
丁保罗 又是那个戴铁链子的戏? 

胖 子 好戏。 

[胖子一下站起,小霞忙把胖子接回在坐位上。 

丁保罗 喷完了还不老实。 

胖 子 喷完了得罩上才行……哎,我怎么又告诉他了,这不给自己刨坑吗? 

丁保罗 把他罩上。 

小 霞 用什么? 

丁保罗 到后边拿条床单 

[小霞取回床单,将胖子从头到脚盖上。 

胖 子 悼词有了吗? 

小 霞 什么悼词?这又不是给你开追悼会。 

丁保罗 好啦,还是让我们回到吉祥戏院去吧。谈谈观众的反应。 

胖 子 就一个观众。 

丁保罗 是个女的。 

胖 子 你也去啦? 

丁保罗 嗯。 

胖 子 那个女的漂亮吧?我可告诉你,别在她身上打主意。 

丁保罗 你认识她? 

胖 子 照片上见过。 

丁保罗 什么照片? 

胖 子 二姥姥给的,说:“这个是你生母”。 

丁保罗 照片上几个人? 

胖 子 两个。 

丁保罗 那个是谁? 

胖 子 二姥姥说那个是我爸爸。 

丁保罗 长得像你吗? 

胖 子 画了个大花脸,看不出来。 

丁保罗 你爸爸是唱花脸的。
 
胖 子 好角儿,要不我妈怎么看上他了呢! 

丁保罗 你爸爸呢? 

胖 子 又给别人当爸爸去啦。 

丁保罗 你妈呢? 

胖 子 死啦。 

丁保罗 你爸爸把你带走啦? 

胖 子 要带走我现在早成角儿啦。二姥姥把我留下啦,说我爸爸不是个东西。 

丁保罗 你爸爸还活着吗? 

胖 子 谁知道?我说你有完没有? 

[丁保罗兴奋地擦了擦脸上的汗。回头关照小霞 

霞女士,记住。 

丁保罗 这是一次成功的分析,典型的俄狄浦斯情绪。 

[三爷在躺椅上换了个姿势。 

胖 子 你盘问了这么半天,跟审贼似的,也不能便宜了你,你替我遛遛画眉。 

丁保罗 为什么非养画眉呢? 

胖 子 解恨。画眉一叫势大声宏,整个儿一金少山。这东西站杠一对笼,它的叫声非把别的鸟儿盖下去不可,要是压不住人家,一个跟头下来。从今往后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气死完事。 

[胖子在床单下搓动铁链。铁链哗哗作响渐渐地声音弱下来,鼾声起。 

[丁保罗一边摇晃着鸟笼,一边和陈博士散步。
 
陈博士 (指三爷)他倒是很老实,一动不动。 

丁保罗 这种人恰恰最不配合,也最难分析。 

陈博士 为什么? 

丁保罗 凡是有一门专长,成为专家的人都是最固执的儿他把一生的精力都倾注到一个点上,对其他事物一无所知,因而缺乏全面思考,综合分析的能力。你别看他现在老实,只要一有适合他施展本领的机会,他就会失去控制。 

陈博士 他可能在哪方面施展呢? 

丁保罗 他是一个教育狂,他很希望把京剧传给什么人,这种人找不到,他就焦虑不安,教育不着人,他就教育鸟,把他训练人的本领用来训练鸟。结果把鸟训练得快跟他徒弟一 样了。奇怪的是这些鸟,为什么拴着它,它反而更爱叫,而且比它在山林里自然状态下叫得更响亮、更规范,花样儿更多。 

陈博士 任何动物都有奴颜卑膝的一面,某种物质享受,就会使它迷失。 

丁保罗 人就不一定,人有思想,有尊严,人可以为他的存在意识献出生命。 

三 爷 (坐起)鸟儿也一样,光拿吃的勾引不成,您得懂它的心。点额儿爱洗澡。它拿嘴一理毛,就得赶紧给它准备洗澡水。新点颏来了,您要不懂它的心劲儿,就是开不了食,眼看着它饿死,您得慢慢儿跟它套近乎,什么时候它瞧你顺眼了,呗儿,把这口羊肉咽了,就算活了。这您比我们内行,您干的这活儿跟给点颏儿开食没什么两样儿。 

丁保罗 你看看,连鸟都需要心理治疗,别说鸟人了。 

三 爷 也正因为我懂鸟儿,也就比你更懂人,你那套怕在我身上不大管用。 

丁保罗 那我们可以试试。
 
三 爷 您请,我可不是胖子。 

丁保罗 躺好,放松。 

三 爷 放心,我都快散架了。 

丁保罗 你刚才睡着了吗? 

三 爷 睡了一会儿。 

丁保罗 做梦了吗? 

三 爷 想做,就是没有。 

丁保罗 想做什么梦? 

三 爷 什么梦好,想做什么。 

丁保罗 什么是好梦? 

三 爷 大截蓝儿,一块紫,腰横玉带,火神爷。 

丁保罗 这是什么? 

三 爷 篮点颏儿。 

丁保罗 又是鸟。这是寻换徒弟,教育狂的伪装,有了这些你就满足了? 

三 爷 那得听它有什么言语,一叫蛤馍一子儿不值,要是叫出两声伏天儿(学伏天儿),那才是上品。 

丁保罗 叫这两声有什么好? 

三 爷 三九天儿,外头雪花儿一飘,枯树残阳分外凄凉;屋里炉火火正旺,沏一杯碧螺春,蓝点儿一叫伏天儿,如临草塘柳岸。 

陈博士 我这个鸟类学家都不知道鸟还有这么多的奥妙。 

三 爷 叫伏天儿不能叫三伏天儿的。得叫秋后的伏天儿。行话叫秋凉儿,天儿一天比一天凉,伏天儿死之将至,叫的都是哀儿音。(学秋凉几:伏—一天儿—) 

丁保罗 这…… 

三 爷 叫得就是这个凄凉劲儿。跟杨宝森的哭头一样。
 
丁保罗 还有什么鸟好? 

三 爷 红子。这点颏儿是学别的言语的高手,没它不会的,可这红子最有气节,就是不学别的鸟儿叫,倒是别的鸟都得学它。 

丁保罗 至死不改乡音。 

陈博士 就像法国人不说英语,所有外交文件都得使用法语。 

丁保罗 我来分析一下,你这个人总是生活在过去,冬天的时候留恋秋天,用一种凄凉的感觉折磨自己,明明京剧已经没有人要听了,可你就是像红子一样的有节气,偏偏坚持自己的那一套。
 
三 爷 你别老扎我的心窝子。 

丁保罗 你喜欢漂亮女人,什么什么蓝呀,紫的,可您酷爱京剧,你一直演得都很好,不知哪天演砸了,也就是像点颏儿一样叫了两声蛤模,变得一子儿不值。追求失败了,戏也演不好了。你就开始养鸟,固执地回味过去,回忆秋天的伏天儿,联想自己的处境,那么悲凉;越是悲凉,秋天的景色就越发动人,那累累的果实,一阵阵的掌声,一把把的钞票,一个个美人…… 

[三爷有些激动。 

丁保罗 你老了,再也不可能东山再起。你开始玩鸟,你不愿意去剧场,你觉得别人唱得都不好,都是错,但你自己又没有能力证实自己的实力,你就玩鸟。实际上你在玩自己。叫得棒的鸟就像当年唱得好的你一样,你驯鸟,是因为没有可以继承的人,一旦发现这样的人,你会拿出你训鸟的精神去训他,使你的梦想得以延续。 

三 爷 别说了! 

丁保罗 最重要的是你的生理……做为男人,你已经不行了。 

[静场 

[伏天儿叫。 

三 爷 老黄忠七十还斩了夏侯渊。 

丁保罗 在马上还行,在床上不行了。谁也斩不了。斩自己都吃力。 

三 爷 那我也不能为了逞能就犯回错误,好汉不提当年勇啦。
 
丁保罗 但是你会用另一种方法证实自己。说不定在什么场合,你就会来一次绝唱,唱完也就差不多啦。 

陈博士 (拉丁)哎,丁先生,跟老人说话得留点分寸,这么刺激他,他连死的心都有,是不是? 

[三爷痛苦地沉默。 

小 霞 你们这不是成心吗? 

丁保罗 精神分析好就好在彻底暴露,一彻底,人反倒踏实了。 

三 爷 去吧……跟这儿乱啦。 

[丁保罗忙把笼子摇晃起来。 

[画眉叫。 

丁保罗 (对小霞)要密切注视胖子,他有可能杀人。 

[小霞恐惧地望了胖子一眼。 

陈博士 你怎么知道? 

丁保罗 俄狄浦斯知道吗? 

陈博士 杀父娶母的古希腊底比斯王。 

丁保罗 胖子希望成为一个出名的花脸演员,以博取台下的一个观众——他母亲的欢心。注意,花脸,成了杀父。取代父亲的伪装。潜意识的层面受到社会伦理的制约,就会改头换面以某种合理的理由出现在脖子身上,这种理由就是一场演出。而演出的目的就是对母亲的追求。 

陈博士 真是不可思议。 

丁保罗 你记得他说得照片吗?他父亲面目不清。只是一个涂满油彩的花脸。那么这张脸不是随时可以变作涂满油彩的胖子的脸吗?涂上油彩,胖子就顺理成章地取代了父亲,这个潜意识的杰作假如被佛洛依德本人知道,他会高兴得跳起来的。 

阵博士 你说胖子可能杀人? 

丁保罗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从崇拜一个权威,模仿一个权威。到杀死一个权威,取代一个权威…… 

[一阵嘈杂的人声。 

[鸟友黄胆、马料儿、老锡儿、朱点儿簇拥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外地男青年上,他叫黄毛,他提着一个大铁笼子。外罩布罩。 

黄 毛 这真是鸟市吗? 

老锡儿 没错。不过现在叫鸟人康复中心。 

黄 毛 那你们给我钱吗?白要可不行。 

朱点儿 你快掏出来让我们瞧瞧。 

黄 胆 我刚跑一红子,要真是好鸟儿,我留下。 

[黄毛把布罩打开—面。
 
马料儿 这不是鸡吗? 

朱点儿 谁没事儿花钱买鸡玩儿? 

马料儿 是吃啊,还是养啊? 

黄 毛 随你,换点儿车钱就行。 

老锡儿 要多少钱? 

黄 毛 一百块。 

黄 胆 你穷疯了?什么鸡也不值一百块。 

黄 毛 这是马鸡,当地就这么一只了。
 
陈博士 别让他跑了! 

[陈博士猛地扑向黄毛,将他死死抱住。 

陈博士 把笼子放那儿,你和马鸡都被扣押了,我等你等了这么久,不得不和这些精神病打交道,为你,我都住院啦! 

[众人围上前去。 

小 霞 黄毛,是你! 

黄 毛 (喊)小霞!我可找到你了! 

[黄毛洪亮的喊声惊醒了三爷,他霍地站起,除去了眼罩,打量着黄毛。 

丁保罗 你们认识,小霞? 

陈博士 你已经触犯了国家法律。褐马鸡只有我国才有,而我国又只有山西才有。你从哪里搞到手的? 

黄 毛 山西文水县。 

胖 子 我知道,那是出刘胡兰的地方。 

陈博士 那里属庞泉沟自然保护区,可能就剩这一只了。这是国家一类保护动物。 

小 霞 你怎么知道就这一只了? 

陈博士 科学观察。 

小 霞 你们会把他怎么样? 

陈博士 他会判刑。 

小 霞 你还不快跑! 

陈博士 你跑不了! 

丁保罗 鸟儿归医院所有。 

陈博士 谁也不准碰它! 

陈博士 胖子,胖子!快过来! 

[胖子一跃而起,将床罩甩掉。 

陈博士 解下你的链子。 

胖 子 (犹豫)干嘛? 

陈博士 我以国家的名义,快解下来! 

[胖子解下链子,走过来。 

陈博士 把他拴上。 

胖 子 他会吗?先学唱,后扮戏。 

陈博士 拴上! 

胖 子 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呀。(拴黄毛) 

陈博士 你要看好他,我先检查鸟儿有什么损伤(打开笼子,掏出褐马鸡)肛门有粪污,左耳羽簇掉毛,少一根尾羽。 

小 霞 (扑过去,抱住黄毛)你干什么不行,非干这个! 

黄 毛 不是我捉的。我是从一个鸟人手里花2 0块钱买的,他说拿到北京去能赚大钱。 

[丁保罗抢过马鸡,欲交给黄毛。 

丁保罗 这只鸟还归你,留下住院吧。 

陈博士 你怎么敢?这是国家最珍贵的动物! 

丁保罗 国家最珍贵的动物应该是人!假如能治好一个人的病。牺牲一只鸟又有什么? 

陈博士 这些珍贵的动物灭绝了就再也没有了,而人呢?有的是! 

丁保罗 这个小伙子要是灭绝了,也就没了。 

胖 子 (冲黄毛)你们俩,别挨那么近。(一拉铁链) 

三 爷 牵过来。(胖子牵黄毛)你喊一嗓子我听听。 

黄 毛 我喊不出来。
 
三 爷 你喊“啊—一”别紧张。 

黄 毛 (看看小霞。小霞点点头)啊----! 

三 爷 胖子,他嗓子比你有本钱,祖师爷赏饭! 

胖 子 可惜头发太黄。 

三 爷 那是差毛。 

小 霞 什么叫差毛? 

三 爷 家雀儿是什么色儿? 

小 霞 棕色的。 

三 爷 哎,要是白色儿的就算差毛。 

小 霞 差毛好不好?
 
三 爷 难找啊,当然好啦。 

小 霞 外国人连胡子都是黄的。 

三 爷 那不好看,白脸儿、黄胡子不精神。非得绿脸儿,红胡子才好看。 

丁保罗 有这种人吗? 

三 爷 有。窦尔墩。 

胖 子 你还没听他唱呢。 

三 爷 胖子,你唱句《锁五龙》让他学学。 

胖 子 (唱)见罗成把我牙咬坏。
 
黄 毛 我不会京剧。 

三 爷 你大概齐唱,主要听听你五音、吐字发声。 

黄 毛 (唱黄梅戏)见罗成不由得把牙咬坏。 

胖 子 咳,这是黄梅! 

三 爷 不错,留这儿学戏吧。 

丁保罗 (鼓掌)太好了。病人越来越多。 

黄 毛 (委屈地)小霞,我死也不学京剧。我们回老家吧,再穷再苦我们也认了。 

小 霞 阿黄哥,你别犯傻了。只要能留在北京。干什么我都乐意,老家太落后了。 

陈博士 你们要看好他。跑了要负责任的。 

三 爷 那儿的话您,这么好的人才我能让他跑了?他跑了,京剧怎么办?花脸多缺人呀! 

黄 毛 陈先生,您把我送监狱去吧,那也比唱京剧好。 

陈博士 (为难地)监狱里我又没熟人,哎,你先在这里委屈几天,其实,这里就是监狱。 

丁保罗 我抗议你这种说法,这是煽动。 

三 爷 丁大夫,别介意,只要能养鸟儿,能排戏,监狱怎么啦? 

胖 子 

三爷说得对! 

小 霞 

丁保罗 太好了,你们多费心。(拿过三爷的红子)我替你们遛鸟。
 
[丁一手红子,一手画眉下。
 
三 爷 (冲小霞)把他右腿扛起来。 

[小霞扛黄毛右腿。 

三 爷 (用小竹棍儿敲黄毛左腿)站直了。 

胖 子 (用手一拍黄毛的腰)挺起来! 

[陈博士抱起装揭马鸡的铁笼欲下。 

[褐马鸡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黄 毛 陈先生,鸡您拿走了,我呢? 

陈博士 你很好嘛,鸡也会很好的,我会永远地把它保护起来。 

黄 毛 你给我作证。我给你的时候可是活得好好的。 

陈博士 这并不重要,关键是不能让这只褐马鸡走私出境,它必须永久地留在我们的国土上。我要告诉后人,在我们的国土上曾经有这样一种美丽的生命! 

[巨大的笼罩急落。褐马鸡惨叫。 

[切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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